狹錯<七>
樿
時序推移,持續百年的咒藥將要解開;為何選擇沉睡百年?…這答案恐怕連當事人都不清楚---
----秘密。
「弄到手了?」甫步出百足要塞,藏馬就聽到一痕睽違多時的聲線。
「黃泉…」
「嗯,承蒙你還記得我的名字。」瞎了眼的臉上有著一絲欣慰的笑。
「…沒想到你竟然到軀駐紮處的附近"旅行"啊!真服了你…想幫修羅尋找母愛的慰藉哪…」藏馬撥了下瀏海,輕鬆地和這個S級妖怪打起哈哈。
「沒的事,我是為了一些理由才特意來此的。」黃泉甩了甩手,不大習慣藏馬竟會跟他開玩笑。
「理由?…為了什麼?」雖然這樣問,但狡詐的狐狸心中已有個譜;他的心機不會比黃泉那傢伙還輕多少。
「為了你。」說的相當篤定。
最近幽助總睡不著,像是被鬼魂纏繞似地,每當他頭一沾枕,便會夢到那可怕的場景:失去藏馬的種種細節。
「…喂∼我是幽助………哇!藏馬!!」
「…你這死狐狸…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?!……」
「…喔!明天…梬涼山的山頂…,九點…好!!…不能爽約喔∼」
電話中的話語聽來是那麼不真實,自己和藏馬畢竟隔太久沒見面了啊!然後,在充滿久別乍見之情的第二天,突然發生的一切卻讓高興的心情硬生生地吞下悲傷與失落。
「藏馬!不要----!!!」
崖上的紅色身影如此熟悉,墜落而下的弧度恰似一隻俯衝入海面覓食的燕鷗。
「該死!!」幽助低聲咒罵著,連日來的失眠讓他焦躁不安。
"是不是…藏馬他…又要出事了??…"一抹不好的預感浮出,幽助暗暗決定這些日子要二十四小時地守候在狐狸身邊。
管它什麼勞啥子的"探病時間"、"謝絕訪客"…也別管飛影會怎麼想…他絕對不要再次失去自己心愛的人。
「為了我?…呵呵∼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!」不直接明說,藏馬採取迂迴的態度。
「…我挑明了談…你該不會還有野心要取得魔界吧!?…」黃泉的聲音聽來有點緊繃,這讓藏馬微微地露出詭譎一笑;只可惜黃泉看不見,不然他定能自那笑容中揣測藏馬的心思。
畢竟,在妖狐身邊當跟班不是一天兩天的事。
「…我哪敢這樣想啊∼都幾百年前的事了……不過,覺得最近魔界無聊得惹人厭倒是真的…或許…」
「真該給它一點刺激也說不定。」順著黃泉的話,藏馬狠狠將了他一軍。
「你真的要…?!」黃泉的臉上現出恐懼,他不敢繼續說下去,彷彿只要一脫口便會成為事實。
「欸∼你真會找時間拜訪人家耶!坐吧!」難得小閻王來人界找他,幽助趕忙自舒服的被窩中爬起來。
「…唔…怎麼啦!牡丹怎沒一起來?…」注意到眼前人的臉色不好,幽助斂起嘻皮笑臉的神色,滿臉關心的疑惑。
「被囚禁了…是菖蒲告的密…」說著,斗大的淚珠竟落了下來,那是不捨。
「到底出了什麼事啦!?」幽助沒耐性地搖著小閻王的臂膀,而後者則像是錄音帶似地不住呢喃著,毫無聲調起伏。
「…菖蒲和我都喜歡她,但她愛的是螢子;她選擇嫁給我,卻沒給過菖蒲什麼…」
「…於是菖蒲就向我老爸告發她竄改生死簿的事…」
「…她抱著木槳坐在監牢一角,我每次去看她,她都不理…」
「夠了!!你給我振作一點!!」再也聽不下去了,幽助重重甩了小閻王一巴掌,後者的唇角很快就淌下血來。
「…她的心…已經死了…螢子不諒解她的所作所為,對她大吼著說以後不要再見到她…」
「…死了…已經死了……她死了…」
小閻王依舊自顧自地說著,幽助忽然覺得週遭的空氣凝重地讓他噁心想吐;他奔了出去,丟下小閻王一個人留在孤寂的房間裡。
"…折騰人…怎麼會搞成這樣子?!…"幽助在街頭徘徊了很久;為了怕再見到小閻王那張憂愁的臉,他選擇在公園的長椅上過夜。
暗暗罵著不願與朋友共同分擔心酸的、自私的自己;不多時,幽助在月色中沉沉睡去。
「…你那麼害怕嗎?…有什麼好怕的?」藏馬裝傻的功夫已臻化境。
「你手上所握有的兩顆棋子已足夠把魔界毀掉…」黃泉指的是幽助和飛影,他知道藏馬會明白他在說什麼。
「…其實…只要你願意的話,我們都會成為你手中的棋子……任你擺佈…」
「…是嗎?」藏馬看向遠方交加的銳利電光,神色憂鬱。
「…不過,對已經佈好局的棋盤來說…不廝殺個一場兩場的…是不是太可惜了些?…」
「藏馬!」黃泉真想立刻出手將眼前這個"禍害"解決掉,但又下不了手;…要殺他的話早就殺了,哪還會等到現在?…
"對藏馬動情"---這是黃泉自認畢生以來最大的失敗。
「…但是,我將要睡上一百年…或許醒來後我會改變心意也說不定…」藏馬甩了甩手中的金藍色花苞。
時間到了…不安,卻是與日俱增…
睡美人在醒來的一剎那時,內心是不是也是徬徨而不知所措呢?
…當自己對自己都一無所知的時候…誰又會知道真正的自我?…
「怎麼你最近常在這時候出現?!」飛影一臉不高興地望著幽助,他害怕幽助知道藏馬即將醒轉的秘密。
雖然軀沒告訴飛影有關藥的副作用的事,但佔有慾極強的火妖希望狐狸醒來時的第一眼只見到他一個人。
這是自私;戀愛中普遍存在的自私,是被世俗所允許的。
「我覺得…好像有事發生…」不好的預感漸形擴大,著實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。
「…………哼,你怎麼說怎麼算。」沉吟了一會兒後,竟答應得如此乾脆,是不是心裡也察覺到了什麼?
兩人伴著床上的姣好身軀,眼睛眨都不眨,極度專注。
「…總之,我奉勸你一句話…」在藏馬離去前,詞窮的黃泉拼命地找了句話來說;雖有些老套,但足以表示他的心情。
「不要…玩火自焚…」
藏馬停下腳步,怔了好一陣子來思索黃泉所說的這句話;接著又繼續邁開健捷的步伐。
「…才不是像你說的一樣,…不過就是…」
「…飛蛾撲火罷了…」
悠遠的話聲被狂風扯個粉碎,聽來如同拼湊不全的古老歷史,在很久很久以前……
【…飛蛾…撲火…嗎?…】
【…如果…那火炬消失了怎麼辦?…】
【…該怎麼辦?!!……怎麼辦??……】
無預警地,藏馬張開了眼,一對青碧散放出闊別百年的耀眼光芒,當下讓嚇呆的兩人久久無法移開視線。
"…醒了,你終於醒了…我好想你…"飛影下意識地撫著藏馬的臉龐,後者沒有別開,而只是張大眼盯著火妖的鮮紅眸子。
「…藏馬?…藏馬?!……我…我根本沒想到你還會醒過來…你讓我擔心了好久…該死,一個大男人還會掉眼淚…真蠢!…」幽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叨念著,又哭又笑。
"…為什麼你不說話?!…為什麼你用一種看著陌生人的表情打量我??…"相對幽助的喧躁,飛影發現了藏馬的不同往常。
然後,自藏馬口中吐出的一句話證實了幽助心中多時的不安,與飛影所發現的異樣。
「對不起,你們是誰?」
百年來的算計在睜眼的一瞬間全化作烏有,也許根本就不該和軀打那個賭也說不定;但這是不是又是一個惑人耳目的陷阱呢?…
誰知道?!
<待續>
2000/7/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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